不需要别人提醒,他也能发现,安思雨不对劲,而且是很对劲。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下意识的就抬起手掌在怔愣出神的女人眼前晃了晃。
看到陆时年的时候,安思雨以为她会感到愤怒的,然而实际上,她也只是眸子里映出了男人的模样,心里也好,眼里也罢,都一点波澜都没有。
陆时年眉头紧锁,心里的焦躁让他语气愈发恶劣:“安思雨,你又想搞什么鬼?”
若是往常安思雨被这么恶声恶气的质问,就算是不开口怼他,也绝对会附送两个白眼的,但此时她只是安静的坐着,别说回应,连眼睛的眨动频率都低的几近于无。
“叫林医生过来!”
刚刚去咨询了心理学方面同事的林医生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就迎面撞上了陆时年的冷脸,登时就是一个寒颤:“陆先生?”
“她到底怎么回事?摔傻了?”
“……”态度看着挺着急挺关心的,怎么这话听起来就这么古怪呢?林医生无语的抹了把脸,“安小姐的伤势绝对不会造成现在这种情况,所以更有可能是心理原因造成的,受了什么刺激之类的。”
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受什么刺激?!
陆时年正在气头上的思绪蓦的一顿,拿出手机查了查资料:“安思雨,你是因为不能出国,在跟我使性子吗?”除了这个陆时年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别的可能了。
果然,这话一出来,安思雨就有了反应,她的眼珠迅速充血,含着泪瞪向陆时年:“对,我不能出国了,我这辈子都毁在你手上了,你满意了吗?!陆大少,天底下那么多女人,你去找谁不行,非得把我往死里逼?我哪里做错了!哪里对不起你,活该要承受这种后果!?”
哪怕是知道了原因,找到了症结所在,陆时年的反应也是平平:“也好,你早点认命,我也能少点麻烦。”
安思雨憋在眼眶里的眼泪彻底刹不住了,不顾胳膊上的疼痛,抓起枕头就朝陆时年砸了过去,男人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竟然不闪不避的挨了一枕头,不疼,但看起来少见的狼狈。
“陆时年,你简直不是人!畜生都要比你有人性!滚出去!滚啊!”
从来没被人这么言辞粗鄙的辱骂过,陆时年的脸色可想而知的难看,旁边的几个人连抬头都不敢,陆时年抓住枕头下意识的就想朝着安思雨扔回去,抬起胳膊之后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僵了片刻才愤愤的把枕头掼在了地上,扭头出门的时候,还气呼呼的踹了一脚:“我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随后的几天两个人就像杠上了似的,陆时年天天都会回家,却从来不去安思雨的房间里看一眼,安思雨就更干脆了,不吃不喝不说话,要不是被林医生按住挂了几次营养液,估计命都已经去了半条了。
看着王妈照旧端着满当当的餐盘下来,陆时年差点气个倒仰,这女人是在跟他玩绝食吗?她以为她是谁?拿自己的命来威胁他?!
“先生,安小姐还是不肯吃饭,您还是去看看吧。”
“不吃就饿着。”陆时年语气还算平静,但手里的报纸却早就被他捏的皱皱巴巴。
王妈为难的蹙着眉:“这么下去肯定不行的。”要不是林医生一直给吊着,没准安思雨能成了在豪宅里活活饿死的第一人,也不知道小姑娘家家的哪来的这么倔的脾气。
陆时年只觉得一股子火气噌的就窜上了头,把报纸狠狠往桌子上一拍:“不行就让她去死!”
正巧林医生刚给安思雨换完纱布下来,见陆时年气的不轻,只好硬着头皮劝解:“陆先生,安小姐的情况确实不好,她现在的情况几乎就只是靠着输液才维持生命了,再这么下去……”
接下来的话,不用林医生说完,陆时年也能想到答案,起初的时候陆时年确实没当回事,毕竟安思雨是个割腕都下不去狠手的人,真要是绝食,陆时年还真不认为那女人有这个韧性。
可偏偏事实就这么摆在了眼前。
陆时年突然领悟到,安思雨当初下不了狠手割腕,只是因为她还有希望,现在失去了留学的机会,就等于是断绝了安思雨的希望,所以生死对她来说也就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难得感受到了挫败的男人沉默的在沙发上坐了半晌,终究还是上楼推开了安思雨的房门。
“你到底想怎么样?”陆时年双臂环抱靠在实木门板上,语气里少见的带上了一丝妥协和淡淡的疲惫。
躺在床上的女人瘦骨嶙峋,憔悴不堪,乌黑亮丽的发丝都有些枯黄,嘴唇干涩发白,紧闭的双眼深深的陷了下去。
“安思雨,我知道你醒着。”察觉到女人的眼珠还在眼皮下微微的转动,陆时年大步上前走到床边,俯身逼问,“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想干什么?!”
坦白说,对于陆时年的再次出现,安思雨是感到意外的。
她一直以为这个男人冷心冷情,根本不具备正常的情感,哪怕她死在陆家,陆时年恐怕都不会眨一下眼睛,但事实却是,这个人在被她毫不客气的辱骂之后,又忍着怒气,回过头来问她。
安思雨是真的有点摸不准陆时年的想法了,好在这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了。
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什么,到底想干什么,这些都快要与她无关了。
安思雨发现彻底放逐自己之后,以前在乎的,耿耿于怀放不下的东西似乎都不存在了,就连对陆时年的愤恨都不那么剧烈了。
所以,她睁开眼,微微牵动唇角,凉凉一笑:“陆大少,我这次是真的不想做什么了,哦对,也不能说是什么都不想做,想死算不算?”
“……”陆时年只觉得一口浊气憋在了喉咙口,不上不下,堵的要命,他阴沉着脸沉默了片刻才道,“安思雨,你就这么点出息?还是又想拿死来威胁我?”
安思雨闻言又是一笑,咬着牙撑着床铺坐了起来,她的胳膊现在纤细的吓人,骨节顶起薄薄的皮肤,青色的血管在白皙单薄的肌肤下流淌,看起来脆弱的惊人,再加上胳膊上的伤势,她起身的动作做的并不容易,但这个女人却像是感觉不到痛苦与无力似的。
仅仅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耗尽了安思雨全身的力气,她靠在床头重重的喘了两口气:“陆先生,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只有在乎你的人,才会被你用生命威胁,我还没愚蠢到认为你在乎我的地步,所以,这次不是威胁,只是真的没什么想活下去的念头了。”
到了这个地步安思雨才真正意识到当初割腕的举动有多愚蠢,她要是早点意识到这一点……
唔,她要是早点意识到这个问题,大概只会死的更早?
安思雨这会儿是真的有点佩服自己,身体难受的都不像是自己的了,每次呼吸都感觉自己吐出去的不是空气,而是从身体里挤出来的生命力,偏偏心里却还是觉得轻松。
人啊,一旦放宽了底线,还真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察觉出安思雨话里的认真,陆时年胸腔里的怒气就像是被人戳了个口子,不知不觉就消散了,说到底他虽然冷漠无情,但还不至于在意识到安思雨是无辜的之后,还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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