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天,晚饭后就接到通知,十六中队加夜班,需要加班饭。按计划行事,当然要做芹菜粉条了。
晚上来拉饭的车来到我这的时候,我便告诉来拉饭的人,这是我特意为他们做的,非常用心,就是想给兄弟们改改口味,吃好点。来拉饭的人当然是面带微笑一直道谢了,只是道谢的成分中含着虚伪与敷衍。
真诚的道谢来至第二天一早。
天亮了,十六中队来拉饭的人,看见我就非常激动。我知道,肯定又成功了。在我们这个吃饱肚子还不算问题的中队,这样的菜都能引起班长们的青睐,何况吃不饱饭的中队。说实话,我都不好意思了,因为一个芹菜粉条把我夸成了一朵花。
我也就顺势说到:“你们领情就行啊。回头别说我这夜班锅锅长是吃干饭的就行。”
来拉饭的人赶紧说到:“怎么可能,谁说你是吃干饭的,我们中队都不干。我们大班长也特意嘱咐我,说看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说话。”
我心里一乐,看来他们的大班长平时也是吃不好的人,我就接着说到:“谢谢,谢谢,我这里能有什么需要。能有口饱饭吃就不错了。”
来拉饭的人说:“是啊,是啊。你们中队算最好的了。这样吧,我们那里有机加工,回头给你弄个弹弓玩。”
我笑着说:“不用,不用,太客气了。你们吃好就行。有机会给管教夸夸我就行了。”来拉饭的人一听立马说:“对对对,我一会回去就给大班长说,给你送个表扬信来。”
我听到到这个,真是乐开了花。还有这个好办法啊,我怎么没想到,表扬信多直接。但是嘴上还是谦虚到:“不用,不用。”但手上给他打的菜,明显分量多了一些。这个来拉饭的人流露出的感激之情已经不善胜言表了。
忙完早饭后,我喜滋滋的回到号子里。孟祥林看到我这么高兴,问我怎么了?我神秘的说:“保密。”
我没有上床睡觉,等表扬信送来呢。我觉得要是表扬信送来,给了管教,管教肯定会叫我过去。我要是睡了再喊起来,一是睡不好,而且形象也不佳呀。最重要的是,我有点小兴奋,不困啊。我们夜班锅班组的人都睡了,孟祥林也睡了。我等了一会也困了,毕竟都是夜里起来干活的人,上午睡觉已经习惯了。算了,睡觉吧,十六中队拉饭的人说的挺好,谁知道能不能办的成呢。想着这些就躺到床上,准备睡觉。刚刚觉得有点迷糊了,突然听到外面大班长在喊:“集合,集合,所有班组集合。”
我赶紧爬起来,李胜利也醒了,大声喊人:“都起来,集合。”
所有人都被集合到院子了,我想,这又出事了?还是临时有加班任务?反正,每次集合都没什么好结果。心里开始有了些忐忑。
在院子里站好队,李管教和两个管教走了过来,什么也没说。只是交代了一下大班长什么事情。然后全体人员跟按着大班长的指挥跑出了铁门。奇怪的是,跑出铁门就停住了。然后全体转向铁门,大班长下令:“仔细看。”
在我们中队黑漆漆的铁门外面,一张粉红色大纸贴在上面。用黑色毛笔写成的三个大字赫然耸立在大纸的最上方——表扬信。
瞬间我就明白了,在赞叹着十六中队效率的同时,又觉得着这样做是不是太扎眼了。尽管这是我想要的,可这样大张旗鼓的表扬信还是有些承受不了,管教也没个态度就把全队人叫出来看,到底什么意思呢?而且在这里贴着,每个中队来拉饭的人都会看到,等于整个监狱通报一遍。所有人都知道了我这么个人的存在,好是不好呢?心里感觉的不再是兴奋和激动,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紧张涌上来。
看了一会,大班长问道:“都看清楚了吗?”
全体回答:“看清楚了。”
接着大班长下达了命令:“稍息。立正。回队!”
我们又都跑回到操场,李管教他们在操场等着呢。
讲话很短,李管教亲自讲的。没有提到对我表扬,只是在质问大家,为什么这么久,大灶中队第一次接到表扬信?而且是给夜班锅锅长的。其他人都怎么做的?都好好想想!
就这么结束解散队伍了。
日期:2019-01-11 10:52:54
第二十三节 (3) 自以为是死里逃生
回到号子,我就不再困了。拿个小板凳依然坐到院子里,我最爱的地方。有些郁闷,想不明白怎么回事。这到底算不算对我的表扬,是不是达到了我的目的。孟祥林也拿着板凳坐了过来,我给他点上一支烟,看着他,想问问,却不知如何开口。
孟祥林吸了几口烟,眼神复杂的看着我说:“有点过了。”
“我没有让他们这样做。”
我辩解道,想了想又问:“可是,这也不是坏事吧?是表扬信,又不是批评信,为什么我感觉不大对呢?”
孟祥林猛吸了一口烟,扔掉烟头,有些忧虑的给我说道:“是表扬信,可是,大灶中队,就没收过表扬信。这下可好,全监都知道你这夜班锅锅长干的好了。但是这算是管教的功劳吗?或者说表扬你是不是等于在说管教以前干的不好,其他人干的不好呢?”
听到这里,我很无奈的说:“我只是想让李管教知道他决定让我当锅长是对的,没想这么多。”
孟祥林叹了口气:“让你当锅长不是陈管教来宣布的中队决定吗?李管教做这个决定还有可能是因为一时兴起。本来陈管教安排张建国当锅长就有私心,换成了你是因为陈管教给李管教面子,根本不会在李管教提议安排谁的时候提出反对意见。而且对他们来说,因为一个犯人才不会发生矛盾。一个不同意见的工作安排所产生的不愉快几天就过去了,你这么一来,搞的这么突出,不等于是打了陈管教的脸,让李管教怎么安抚陈管教?这就把本来不是什么事的事儿变成事儿了。”
我有些担心了,但还是有些不服气的说:“那怎么办?再说了,做的好也不对吗?做的好又不是我故意的,表扬信也不是我要的啊。”
孟祥林回答我说:“你能怎么办,静观其变,多多注意吧。不过,好在看来李管教还是比较喜欢你的。”
我突然有些高兴,急切的问道:“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今天一点表扬我的意思也没有啊。也没看出李管教高兴。”
孟祥林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咬了咬牙说:“你呀。今天要是表扬你,你就真的混不下去了。”
“什么?”我很惊讶的问。
“如果表扬你,陈管教第一个要记恨你,其他班也会记恨你,你会树敌多少啊!上有管教下有班长,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你干废喽。不表扬你,就是告诉大家收到表扬信,并不是什么大事,也没有给中队带来荣誉,作为大队长的李管教也没有满意,这样才能让陈管教心里舒服些,对大灶中队的其他班也没有什么影响。那么大的表扬信贴那里又不能没个反应,所以只好点到为止的教育一下其他人就这么不了了知算过去了。这可是对你最好的结果,也应该是李管教在保护你。”孟祥林解释完又点了一支烟,长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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