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低谷,也是命运的转折点》
第13节作者:
钟阳志 自从回到家乡工作后,他每一次来省城,都是一个匆匆过客,不是开会是学习,要不是跟领导来这里跑项目,跑资金,还有,是来省城送礼。
如今,在下边县市要想办成事,光去市里跑动远远不够,还要到省城来跑,有些事,从往下跑容易,从下往跑难。他深知其味。
出了车站,他没有叫车,不是他喜欢在烈日下散步,而是他兜里没有多少钱让他打车。
以前来省城办事,他几乎没有做过火车,单位都是有专车跟随。
如今,无官一身轻的薛家良,再次登省城的土地,他感到自己不再是匆匆过客,而是有一种融入其的感觉。
这么想着,那种久违的感觉激动着他,步行,何尝不是一种心境?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悠闲地穿行在热闹的繁华的都市的大街了,仔细算算,也是大学的时候吧,读研究生的时候他都没有时间闲逛。那时候年轻、朝气,恨不得心天天都塞满阳光,是那样的无拘无束。
如今,这个城市早不记得他青春的身影了,一转眼自己都30岁了,30岁,他一事无成,其他同学早小有建树,不是开公司,是生儿育女。
而他,这个学校里的高材生,而今混得却不如人。
尽管他没能实现当初的远大理想,但是他尽了一个儿子应有的反哺责任和孝心,这一点他从不后悔。妈妈常说,什么人什么命,你没那命,得认命,人不能跟命争。
妈妈的话,尽管宿命,但却是他最好的宽慰良药。
好久好久都没仔细看看这个城市了,如今发展得越来越现代化了,高架桥、直冲云端的建筑、四通八达的道路,纵横交错,车水马龙,在他的眼里多了几许陌生。
突然置身于这个陌生的环境,让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不用挂着面具,不用见了熟人假意微笑,而是身心放松地走在热闹的马路。
记得最后一次来省城,是和赵志华一起来的,是会见一个客商,这个客商有意来平水县投资搞旅游,已经谈得差不多了,赵志华出事了,客商再也没露面。
后来,薛家良几次联系这位客商,要求他再次来考察,客商也答应再来一次,怎奈,管书记不但不积极支持,还增加了谈判的难度。也难怪,对于赵志华的项目,别人要是积极怪了。
如今这年头,巴不得你倒霉的大有人在,怎么可能再将你的工作继续下去,除非你调到级当领导了,还有权力,有权威,这样你未完的工作还可能得到持续和延伸,否则,全盘推翻,这是国特色,一个官一个令。
忽然,他看到这个城市最早的地标建筑——世纪商厦,那面是个旋转餐厅,也是观景台,据说由九百九十九节台阶旋转而成,当然,也可乘坐电梯去。
还是学的时候,他和室友余海东两人赛往爬,等爬到顶的时候,他们都累得要吐血了,但是登顶的成感,在那个年龄段,是那么容易被放大被夸张,他们都感到了自豪和骄傲,仿佛一切都被自己踩在了脚下。
以后,他再也没有爬过。有一次和赵志华来省城办事,闲暇的时候,他们俩去爬这个台阶,结果,爬了不到五层楼的时候,他们都爬不动了。
仰望着前方的观景台,他又有了那时的冲动,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在县政府养尊处优了好几年,别说爬那个观景台,是他喜欢的跑步都荒废了。
头两年没黑没白地整那些大材料,后两年事务性的工作多了起来,最后他代替主任主持政府办全面工作后,更没时间锻炼了,以前引以为豪的腹肌,如今也松弛了许多。
想到这里,他有点儿失落,失落的是长期以来作为领导或是领导助手的那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也有点儿茫然,茫然的是不知道此刻该何去何从,那些他曾经频繁穿梭的地方,往日违心巴结过的面孔,像贴在车顶的标签,流水般,倏倏地从眼前晃过;还有点儿刺痛,他宁可自己从未有过县政府的经历,宁可自己从来都不曾认识过这个城市,但,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从没想过几年后,自己会以这样一个失落者的心态重回这个城市,这又让他感到伤感。
还是找个便宜的旅店先睡个觉吧,他现在太需要休息了。
以前来省城办事,他们不是住豪华的商务宾馆是住省政府招待所最好的豪华酒店,现在,他可不敢住那些地方,能供他支配的钱很有限。
连车都舍不得打的他,只好迈开长腿,急匆匆地向前赶去。
在他匆匆走在省城街头的时候,一辆奥迪车从他身边驶过,车里的人看见了这个似曾相识的高个男人,正背着包走着,不时地抬手抹着额头的汗。
车里这个人觉得薛家良的身影很熟悉,连忙示意司机开慢点,等他回头看清那个人的确是薛家良后,他便掏出了电话,给平水县县长侯明拨了过去。
“喂,老领导,您有什么指示?”侯明的声音传来。
“侯明啊,我看见薛家良了,他不班在省城转悠什么?”
侯明说道:“他呀,辞职了,两个多小时前,他来我办公室,冲我鞠了一躬,撂下一封辞职信走了,我正好接电话,叫他都不回头。”
“他辞职了?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不满意对他的安排呗。”
侯明接着向这位老领导、省纪委副书记,也是赵志华专案组组长的龚法成汇报了平水县委对薛家良前前后后的安排情况。
龚法成想了想说:“小侯啊,这样对薛家良不太公平吧,毕竟我们没有审查出他什么问题。”
侯明说:“我也知道不公平,但是我刚来,还没完全熟悉情况,这次全县范围内的人事调整,都是管书记一手操办的,从前跟赵志华走得近的人,都不同程度受到了打压。”
龚法成一边听一边点着头,这历来是官场相同的套数,在每天、在每一个地方都在演,一点都不新鲜。
侯明继续说:“之前他只是象征性地征求了一下我的意见,连前几天任命的政府办公室主任,都是他一手安排的,按说,政府办主任是县长的大管家,该由我说了算,但人家根本不给你机会。我毕竟初来乍到,不好因为这个跟他闹意见,其实,我心里非常清楚,这是他在我身边安的又一双眼睛。”
龚法成说:“你说得有道理。这次下去办案我了解了一下,这个管春山在平水县根深蒂固盘踞十多年了,从县长做到县委书记,非常强势,在他当县委书记的八年时间里,先后跟他合作的三位县长,结果都不太好,一位被选掉,两位被双规,所以你要吸取前车之鉴,多长心眼。”
侯明苦恼地说:“关键是我这心眼都不知道该怎么长?往哪儿长?来了十多天了,到我这里来汇报工作的人寥寥无几不说,没人敢跟我说真话,问什么都支支吾吾含含糊糊的。”
“哦?”龚法成感到有些惊讶。
侯明说:“说那个高新技术产业园吧,以前是赵志华主动抓的,薛家良配合,自从赵志华和薛家良相继被带走调查后,那些正在洽谈的项目断了,一是没有合适的人接着去谈判,二是平水这边根本不积极,有的客商主动找来,都是爱搭不理的,这些客商有的是人抢着要,人家怎么可能在你平水县一棵树吊死?说目前园区里落地的这些项目大部分都是薛家良和赵志华亲自考察后引进来的,而且薛家良是这个领域里的行家,如果薛家良辞职了,平水县再也找不出他更明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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