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一群人欺负我妈，算怎么个回事？以为我家里没人了？都给我滚远点，谁再多说两句，老子照样赏他两巴掌！”
　　在外头还得讲讲理，在这从小长大的县城里，张硕没心情讲理。
　　当儿子的，看见亲妈被欺负了，第一件事就得上去干。
　　是非对错，事后再说。
　　接近一米八的大个子，再加上警校里面锻炼出来的那股子气势，一下就把这帮人给唬住了。

　　“硕啊，你这是干啥，你别这么凶，妈没事……”
　　徐素兰赶紧劝说着：
　　“你给刘姐道个歉，她是物业的，也是按规章制度办事。”
　　以前还会听，现在张硕觉得自己没错，扶着母亲就道：“道啥歉啊？不道，咱先回家，今天家里来了贵客，您去烧几个好菜，别的不用管。”
　　“贵客，哪来的贵客啊？”
　　“我嫂子，表哥，都来了！”
　　“这……好好，咱这就回去！”
　　身后，表嫂看见这一幕，对一旁的张启明道：“看看，你表弟多英勇，啥道理都不讲，上去就给巴掌，比你年轻时好多了，啧啧。”
　　张启明呵呵一笑：“年轻人就这样，老婆，你说得都对。”

　　方静摆摆手：“走吧，跟上去。”
　　方静摆摆手：“行了，别拍我马屁了，还不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都是嘴皮子上说说，你这个当表哥的，也不差。”
　　张启明故意慢了一步，眼里却是厌恶更多。
　　方静的话，他哪里听不出来。
　　故意点他呢。

　　不过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三人一同跟着张硕，往小区里走了进去。
　　至于刚才那个挨了打的大妈，还有围观群众，除了对张硕指指点点外，也没敢上来继续搭话。
　　怡园小区算是海东县老小区的典范了，里面的环境也不算很好，地上都是落叶，随处可见的垃圾，风一吹就飘得到处都是。
　　电梯也没有，全是狭窄的楼梯，墙皮都脱落了不少。

　　张硕家住四楼，爬上去不算费劲，倒是楼梯间堆了不少徐素兰从外头捡来的瓶子，杂物什么的，从小到大就是这个样子。
　　“来来来，快进来，都请坐，请坐。”
　　“我这不知道你们要来，一下没准备多少菜。”
　　“我再去买两只鸡，硕啊，让你表哥表姐都坐，还有这位是？”

　　徐素兰显得有些紧张，上回见了方静，她就知道张启明的存在了，那可是个市长大人，八辈子都见不着的人物，生怕没招呼好。
　　“姨，您别忙活了，随便吃点就好，我们这趟来就是拜访一下您二老。”
　　方静主动上去搂着胳膊道：
　　“启明工作太忙了，平时很少来县里慰问，我说了他好几遍，他才腾出时间来，您还记得他长啥样不？”

　　徐素兰连连点头，笑着看向张启明：“认得，认得，跟小时候不一样了，你爸妈都还好吧？”
　　张启明文质彬彬道：“都还好，舅娘，听说我舅舅他动了手术，身体都还好吧？”
　　徐素兰感叹道：“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前些日子，多亏了小静，给我们家垫了医药费，真不知道该怎么多谢你们。”
　　张启明微微笑道：“您说这话干啥？我跟张硕虽然是表亲，骨子里可都自家人，我今天过来，就是给你们解决困难的！”
　　方静听了这话，回头就瞪了他一眼：“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嘴！什么叫解决困难？又不是让你处理公务来了！”
　　张启明尴尬一笑，改口道：“是是，舅娘，您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咱们都是亲戚，互帮互助是应该的，这么多年没见了，您别见谅。”
　　“瞧你这话说的，舅娘还能怪你不成？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今年我还得带着你表舅，去你家走亲戚，给你们家送礼呢。”

　　徐素兰虽说没啥文化，但听得出来，这市长亲戚不那么平易近人，她也没在意，官老爷不都这副德行么？不然老头子总夸儿子上警校有出息干啥。
　　“妈，这位是周副局，咱们江州市住建局的副局长，您先别唠了，烧点菜吃，一路过来都没吃东西，别把肚子饿着了。”
　　到了自家，张硕反而自在了不少，他主动介绍了一下在边上跟个透明人似的周副局，至于刘秘不知道为啥没跟着一起来，他也才发现。
　　“周副局，您请坐您请坐，招待不周别见谅。”
　　徐素兰赶紧上去握了握手，她不懂这些官位之别，但礼貌还是要的。
　　周副局连忙笑着点头，坐在了那掉色了的皮沙发上。
　　两房一厅，加上一间书房，这就是张硕家里的格局，虽然装潢几十年没变过，还是一样的老破小，但徐素兰很爱干净，爱打扫，看起来都很整洁。
　　“表弟，让你妈不用太忙活。”

　　表嫂招呼了一下张硕：
　　“咱们还得办事。”
　　“知道了。”
　　张硕应了一声，准备去厨房帮忙择菜呢，老头子就骂骂咧咧的推门进来了。

　　“物业那个姓孙的婆娘，是不是失心疯了？老子刚忙活完回来，她大老远就咒我一辈子不得好死，气的老子给了她一巴掌。”
　　“这狗婆娘，成天就逮着咱们家欺负，不就是去年我没帮她砌墙、打灰吗？至于记这么久的仇，要换成我年轻时候，不得让她尝尝三瓜两枣啊。”
　　话刚说完呢，张国彦就愣在了原地，一看，满屋子都是人。
　　“这……是个啥情况啊？”
　　张硕回头看向老头子，他穿着一身工人的衣服，浑身都是石灰，手里头提着一个桶，里面装着工地上的用具，另一只手还提着一把小钻机，重量看起来不小。
　　上次见，老头子的背还没这么驼。
　　“当家的，今儿怎么这么早回来？我刚想给你打电话呢，这家里来了贵客，硕啊，你还愣着干啥？还不给你爸把东西卸了，老背着那玩意，累得慌。”
　　“伤都还没养好，我叫他别出去，硬是不听。”
　　徐素兰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张硕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从老头子手里接过钻机，顺带喊了一声：“爸。”
　　张国彦点了点头，没看张硕，倒是转而看向了方静和张启明，面带询问道：“你……是我那个当了市长的侄儿？都长这么大了？”

　　张启明点头笑道：“是我，张启明，表舅。”
　　张国彦立马笑开了颜：“一表人才，一表人才，以前我跟你老子打牌的时候，就听他说你长得帅，你这文质彬彬的，像那什么，什么斯文败类？是这么形容不？”
　　斯文败类？
　　张启明头一回被这种词形容。

　　换做别的下属或者同僚敢这么形容，他肯定要发上一通脾气。
　　但看见张国彦那一副乡下爷们的样子，加上又是自己亲戚，他不好说什么。
　　要说对张硕这一家没什么看法，那是不可能的，他张启明混到现在这个地步，最不喜欢的就是帮亲戚，自家那头一大堆想着攀上他的。
　　他能拒绝的拒绝，拒绝不了的随便扔个官位。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单纯的厌恶，认为自己当了市长，就没必要跟这帮人来往了，要不是为了自己的仕途，海东县这种地方除了巡视，他来都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