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上官安似乎真的也是该死。这个人本来就没有什么气度才学,不过是靠一些小人之术爬上了高位,又因为上官小妹做了皇后的缘故成了皇亲国戚,十分的威风起来。史书上说他“以后父封桑乐侯,食邑千五百户,迁车骑将军,日以骄淫”“受赐殿中,出对宾客言:‘与我婿饮,大乐!’见其服饰,使人归,欲自烧物。”“醉则裸行内,与后母及父诸良人、侍御皆乱。子病死,仰而骂天。”这些行径实在是骄慢狂妄的可以。一般,这样的人也必然没有好的结局。
一个人在贫贱时候的一举一动很容易看出这个人的品行气魄,当一个人有财富与权势的时候也是一样的。真正有气度的人是不会因为有了一点才一点权利而沾沾自喜洋洋自得的,真正有抱负谋略的人也是。权势财富这个东西对于一些人而言是好的,对于另一些人而言则完成可能变成催命符。很不幸,上官安便是那种不知道如何驾驭自己的权势财富而终为其所累的人。笔者说这个倒不是对上官安有什么鄙视,实际上,这样的人是社会的大多数,这是常态,人的劣根性本就有这一点,没有什么可指责的。只能说,这是一种大的悲哀。
上官安更大的错误是得罪了霍光。对于当时的政治形势和政治斗争笔者并不想做太多的描述和评论。那是大丈夫要做的事情,小女子评论起来肯定会充满小家子气,就不再贻笑大方了。只能说,当时真正掌权的是霍光。刘弗陵再怎么都不过是一个小孩。
于是上官一家以及相关联的人物都死了。被诛杀,想必又是一场血腥杀戮。在政治面前,人命果然都算不了什么。
然而上官小妹却没事。“以年少,不与谋,亦霍光外孙,故得不废”,这便是她活下来的理由。那时候她八岁。
说的好听一点是因为她的年纪太小,不可能参与进那场政变,再加上刘弗陵待她如同亲妹妹,自然不会让她牵扯进去。但是,我们知道,在古代要灭掉一个人全家的时候,多少次是连婴儿也不放过的。更何况是一个八岁的皇后。更主要的原因恐怕是后一句“亦霍光外孙,故得不废”。说白了就是她还有利用价值,霍光舍不得她死。这个皇后位置来的说容易也容易,说艰难也艰难,但是既然是她的了,便是她坐着就好了,到底是自家的外孙女,说来也好控制一些。
笔者并没有深入研究过霍光这个人,汉代有名的重臣,也不好做什么评价。只是对他利用上官小妹这件事感到十分的不齿。当然后人是不是喜欢这种做法都是无关紧要的,更何况,赞成这种做法、重复模仿这种做法的人也是很多的。只是苦了上官小妹。
在上官家族被诛之后霍光对上官小妹越发的重视起来。“光欲皇后擅宠有子,帝时体不安,左右及医皆阿意,言宜禁内,虽宫人使令皆为穷裤,多其带,后宫莫有进者。”,这时候的刘弗陵是十五岁,便早早的承担起了传宗接代的任务。笔者一直觉得后宫三千佳丽对古代的皇帝而言绝对不是一件好事,也不是什么值得羡慕的事情。想起每个月的和谁一起住都是安排好有严格的顺序这件事笔者就会为古代那些高高在上的男人们感到悲哀。在子嗣这件事上,皇帝更像是传宗接代的工具,要保证子嗣多,并且他们的母亲血统要尽量高贵。这种严格安排下的感情生活真是让人觉得可怜可叹。
就这样上官小妹有了一段“专宠”的日子。直到刘弗陵死去,有六七年的时间,在这六七年之间两个人如同夫妻一般的生活。没有太多的记录说他们是怎样度过一天天的时间的,只是说,当时的上官小妹并没有忘记自己的父辈祖辈,常偷偷派奴婢祭拜。这种情况下很难说上官小妹与刘弗陵之间会有什么感情。他们原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她待他如兄,他待她如妹,兄妹之间若是发生什么的话,即便是并不是真的血亲伦理上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心理这一关也是不好过的。更何况他杀了她全家。上官一族是否真的有谋反的额企图我们不得而知,当然上官一族被诛与霍光的关系很大,不可能是刘弗陵自己一个人的主张。但是,毕竟命令是皇帝下的,她的一家人都是死在他手中的。如果谋反之事属实,她一家先有负于他,或许还有一点原谅他的理由;如果不属实,那么,她便只能恨他了。
然而她是否恨他我们并不知道。真实的情况早已经隐去在历史中,我们看不清,也没办法看清。能够确定的是上官小妹一直没有孩子。这个女子真的是可怜到了极点。牵扯在政治斗争之中,一边是父族,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养她育她的人,一边是她原本想要依靠一生的人。——是的,我猜想,在上官小妹略懂人事的时候,她一定悄悄地将刘弗陵当做是依靠一生的人。丈夫,她的丈夫,这是多么亲切的一个称呼。
只是上天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在那份本应有的感情长大之前,她便已经杀死了那感情;或者说,是上天安排了这么多事杀死了那感情。从此之后,她与他之间隔着太多太多的东西,名利与地位,仇恨与爱情,这些都是一个人一辈子都难以整理清楚的,却一下子全部出现在她的面前等着她做一个决定。这让柔弱的她情何以堪,也让别人看着心疼。要知道,不管怎么样,那时候的她还只是个孩子。
只是孩子的她注定要在某一个时刻成长,成长并且坚强,坚强的让人看不到她的眼泪,也不知道她是否会忧伤——这个女子在某一时刻起便失去了眼泪,失去了忧伤的资格,也不再有爱人的心。她将自己的一生交给命运,交给别人,活着,对她而言便只是活着。活着的全部意义都是活着。她不会再恨谁、爱谁,她甚至没有任何的意见和情绪,她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寄望,连死,也不是她所期望或是畏惧的。
这样的她让人心疼。那是汉昭帝刘弗陵的死,那年,他二十二岁,而她,十五岁。正应该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而他们却已经一起走过了十年。十年之间,也许有感情生出来,却终究抵不过政治权谋。他们都是牺牲品,他们知道,也懒得去反抗。生生死死,不过就是如此这般。生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以在意的呢?
一起走过的十年中所有的悲喜都随着他的死而消散了。十五岁,她成为了皇太后。再一次高高在上,身边已经没有了那时候小哥哥一样看着她、安慰她的他。天人永隔,说的便是这个。
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与她站得很近、处境相同、并且肯疼她怜她的人走了。剩下的路,便只能一个人走下去了。
从此之后的她,大概对这个世界失望的连失望都不再有了。然而她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年幼却经历的种种事情迫使她迅速的成长。这种成长,或许是对人世的看透与看破。
日期:2011-03-09 13:39:05
刘弗陵之后,刘贺被霍光拥立;不到一年,霍光指挥之下,上官小妹以皇太后的名义废掉了刘贺,而立刘病己为帝。对于这场废立笔者不做过多的叙述,她不过是一颗棋子,这颗棋子早已经死了心,谁能移动得了谁就用,对她而言,什么都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了。
之后的故事就简单了。霍光死了,刘病己皇位越做越稳,终于容不得有霍家这样的强大家族的存在,灭族,霍家最终与上官家是相同的命运。
只是上官小妹这位太皇太后仍然活了下来。没有人追究她的责任,或许是觉得她不过是一介女子,都不屑去追究她的责任了。只是她被安置在了宫中另外的地方,好吃好穿,颐养天年。
说什么颐养天年。那时候的她,不过二十岁不到的女子。
然而她大好的青春早已经失去了。像是一朵花,没有来得及绽放,便被风吹雨打的凋零了。青春的容颜还是有的,只是,一来没有人会在意,二来,连她自己也并不在意。生生死死,这些年来她见的太多了。
她的心,已经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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